愛情一直是人類歌頌的美好事物，所有討論愛情的電影和小說，都巧妙地把畫面定格在童話故事的最高潮。憑著一次次對愛情故事的膜拜，我們定位愛情是世上最美好的東西、是人類最幸福的體驗。
然而《苦月亮》卻不是一個幸福的愛情故事，正確來說，他們曾經幸福過，但不一樣的是，他們愛到幸福結束後仍然繼續。
《苦月亮》（Bitter Moon）為大導演羅曼．波蘭斯基的作品，雖然是九○年代的電影，卻犀利地戳傷了愛情最脆弱的肌膚
－ 時間。雖然台灣始終沒能引進，然而當片中那首配樂「Slave to
love」響起，總會再一次將我重新帶回這個故事。
故事從一個遊輪開始。一對英國夫婦，Nigel和Fiona，正值婚姻冷靜期，希望藉由旅行拾回以往的熱情，然而就在遊輪上，他們遇到了另外一對夫妻，Mimi和Oscar。
Mimi是個充滿野性魅力的女子，她的嫵媚吸引了Nigel的注意，在平淡婚姻裡無法被滿足的慾望，似乎都能在眼前這位神秘女子的身上得到滿足。Mimi對Nigel若有似無的挑撥，讓他心癢難耐，無奈卻卡在彼都各有婚姻關係而無法更進一步。
Mimi一個是巴黎的舞蹈表演者，Oscar則是來自美國的落魄作家，兩人的邂逅如同童話。Oscar愛上了在公車上偶遇的女孩，原本以為再無法見她一面，卻在餐廳不期而遇，於是他們墜入愛河，沉浸在愛情和肉慾的世界。
如果愛情是一個夢，醒來的原因通常很簡單，就是其中一個人不愛了。Mimi和Oscar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。
某一天，Oscar終於厭倦了Mimi的風情，決定和她分手，然而Mimi跪在地上懇求他，只要能留在他身邊，她什麼都願意做。為了留住這個男人，Mimi對Oscar刻意的偷吃視而不見；而Oscar為了羞辱Mimi，勒令剪去她漂亮的長髮，染成蒼白的顏色，像對待女傭一般使喚她；卻都沒有阻止Mimi繼續留下。
直到Mimi懷了孩子，卻因流產而摘除子宮，Oscar便帶著Mimi搭上飛機，告訴她要一同出國安養。Mimi滿心期待全新的生活，卻不知道Oscar欺騙了她，在起飛前一刻下了飛機，讓Mimi獨自飛往異鄉。
時光飛逝，Oscar在一次車禍中骨折，在醫院休息時，Mimi容光煥發地出現在他眼前。她推倒了病床上的Oscar，使他的雙腳從此殘廢，原本以為這已經是Mimi最終的復仇，但Mimi卻和Oscar步入禮堂，一而再再而三地，用Oscar曾經對待她的方式虐待他。曾經這個女人離不開他，而今這個男人也離不開她一步。
從幸福的高峰，跌入恐怖的愛情，這個故事只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。你要說這則故事恐怖嗎？是的，它很恐怖，因為你無法想像為何曾經深愛過彼此的兩個人，竟要如此傷害對方？然而最可怕的地方，是他們愛到幸福結束後仍然繼續，非把最後一寸對彼此的愛磨蝕盡了，再靠著對彼此的恨意延續關係。
或許「愛情」是一種觀念，而不是感受；我們相信愛，而不是感受愛；所以才會在愛情離去之後，仍然寧願受困其中，捨不得放手。
我們似乎有種習慣，一講到「愛情」，就把它當成神聖而靈性的，但世上有多少愛情擁有這種高純度？或許在俗世的愛情裡，情、慾、恨，原本就緊緊糾纏著，當愛情的成份少了，隱身其後的成份才開始浮現。
第一次聽到Oscar說：「Forever is a long time, baby.」，會讓人覺得他是個不想穩定下來的負心漢；然而在思考之後，我們才會沉痛地承認，與其讓愛情在「永遠」裡變質，原來曇花一現才是愛情偉大的原因。Mimi想要的天長地久，如今她終於得到了，但是這天長地久的形式，還有她最初盼望的成份嗎？
我一直很喜歡「苦月亮」的海報，Mimi窈窕的身姿，在一段豔舞之後，拜倒在Oscar的身前，那是一個多麼卑微的女性，又是多少人面對「愛情」這兩個字時一廂情願的投射。
我們以為低頭，就會繼續幸福下去了；然而繼續下去的只有愛情的名字，幸福卻早已不在。就像片尾的輕快舞曲「Slave to love」，我們始終被那份對愛情的想像奴隸著；愛的太濃，怕像Mimi和Oscar那樣漸漸生膩；愛得太淡，又怕像Nigel和Fiona的關係乏味無聊。不管身在怎麼樣的關係裡，我們總有理由不滿足。
(以上圖片引自網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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